說故事

寫到很久以前

回到西元兩千年,迎向21世紀,剛從高中畢業,是充滿朝氣的時代。

大學開學了,身為剛踏入大學校園的新鮮人不免一番自我期許:
我要念 好本科(錄取的是日文系),這樣才能夠當電玩雜誌的攻略,以後可以天天靠打電動養活自己。
我要參加社團,這樣才能夠交很多相同興趣的朋友,而且這個社團就是電遊社,不參加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我要參加系上活動,球隊營隊都參加,系上陰盛陽衰,也說不定會撞到哪個愛打電動才來念日文的女孩,美好的未來正在等待著我。

高中男女分班三年,早就不知道怎樣跟異性相處的男孩做著不切實際的幻想,抱著一生打電動的志向而來,三句話離不開電玩,因為一講到電玩以外的領域就會暴露自己在生活情趣上的貧乏,結果都跟女生聊功課,因為只有聊功課可以超過三句話。

但大家都在同一個學校環境裡,不是還有餐廳跟銅板美食嗎?
不,一心向宅只會追求最高C/P值便當店:肉是否夠大塊?加飯要不要錢?有沒有飲料跟湯喝到飽? 好不好吃、有無特色完全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欸,我知道這間加飯不用錢,還會幫你淋上肉燥耶」「這間的雞排不會都是粉」「綠豆湯有料而且老闆肯讓我內用還包回去喝」,以上就是我覺得值得分享的餐廳名單,但陪我來的永遠是那幾個宅同學。

寫到這裡我真想回到過去,把自己的頭殼小往死裡巴,希望能夠有長進一點。

還好因為有積極參加系上活動的關係,二年級系學會組織新的一批幹部時,榮獲宣傳組長的唯一提名,雖然事實是無給薪公共利益職根本沒人想當,但至少我因為這個屎缺而成為某小團體內緊密的一分子,畢竟我沒有更好的–與人認識的手段了。

「宣傳組長要作什麼啊?」我滿頭霧水的發問。
「對啊對啊,活動組長要作什麼啊?」一起發問的人是隔壁班,留著挑染短髮,滿臉痘疤的女生,後來我知道她的綽號叫做西喜。

「總之就是一個負責辦活動,一個負責宣傳系上活動囉」會長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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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沒多久,我們迎來第一個大型活動–迎新宿營,明白著說就是帶著新生出門進行無止盡大地遊戲,還要搭帳棚過夜的低成本旅遊。
因為這個活動,我們常常在下課後排練如何帶團康、開會到超過11點甚至到半夜,基於安全理由,總是要分組結伴回到租屋處,畢竟單獨穿過深夜校園回家對女學生來說還是有點可怕,因為租屋處相近,通常陪西喜回家的人就是我。

帶著女生去牽機車,然後送她回家這件事….該怎麼辦才好呢?當我想著各種展開的時候,我們已經默默的走到停車處,默默地上了車,默默的載到她的租屋處門口,一回神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我連自己想要有什麼展開都不清楚,想要開口打破沉默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算我什麼都不期待,只是單純地想加深友誼,但我憑什麼引起她想要跟我聊天呢? 尷尬到我也不好意思看她的臉,少男就在這樣安靜又掙扎的氣氛下,盡責的完成護花任務。

我努力回想在國高中禁玩電動,只能閱讀的時期,苦苓、小野、侯文詠是怎麼教授純純的選妹方法,「那麼看得順眼的,或者在一起很舒服的就是了」「就覺得會是她」….是這樣嗎? 明明在那麼多異性的包圍下,感覺自己好像是真的對她越來越在意,原因不明理由不需要,單純就是一個感覺。

搜刮著腦袋內不多,而且極端過時的男女相處之道,加上飽覽BBS上面流傳的各種”成功案例分享”之後,在難得的一次回虎尾家跟大學快畢業的老姊討教她那滿滿一整盒的情書當中,最能打動人心的剖析,莫名地也有了底氣,我開始在送她回租屋處門口後等她安全的進門再揮手離開,改稱呼她為「美女」後來進階為「大美女」,看到她BBS上線也會傳訊問候一下,雖然內容通常是有沒有吃飯喝手搖之類的,但我覺得以我們的關係來說,已經做到最好了。

但這些對想要燃燒青春的同學來說,實在是太慢了,某次團練跳了第一支舞,剛好輪到最後一位就是西喜,直到音樂結束的集合為止,我都沒有把手放開。

她也沒有把手收回去。

直到我們進到下一個團練舞,回到各自的位子上,我只好主動放手為止。這個試探結果實在太順利,但畢竟雙方都在裝傻,沒有得到任何實質確認;練習結束當晚是初秋深夜,騎著機車穿過半山腰的淡水街頭還是會有點寒意,她外套單薄,我開玩笑的說「會冷就抱緊一點啊」,她呆了一會兒後竟然照作,這一夜,彷彿對腦內的假想影子拳擊手揮出了致勝逆轉反擊拳一般的爽快心情,滿滿的充斥在我的每一個毛細孔裡。

原來曖昧就是這麼一回事啊,試探但不說破,整天撐得難受,像鍋裡捨不得破的滾動蛋黃,感覺很用力撥弄了,但就是差那關鍵的一個狠下心。

就這樣發酵到了期末,在知情同學的刻意安排下,本來是一群人要去看煙火大會,結果看到一半就只剩下我跟她。人潮擁擠,我們並肩而坐,當時下著小雨,我努力的幫我們撐著雨衣,但到後來手實在是太酸了,我請她抓著自己的那一端,放下來的手「只好」落在她的腰後。看完散場,現場一片混亂,我在前拉著她的手,走回停車處牽車,她靜靜的接受我的一切安排,宛若順從的小媳婦,我覺得可以了,就算不成功,就成仁吧,至少我還有電玩。

回程我載她到漁人碼頭,請她陪我走走,但一路無話,夜深但依舊燈火通明,直到現在我還記得那是在木棧道,過了涼亭後的第四個燈柱處,我停了下來,因為沒有什麼人了。
「西喜啊」
「嗯?」
「我覺得跟你在一起很愉快,很開心。」沒有停頓多久「你願意當我的女朋友嗎?」豁出去了,我直視她的雙眼,但她視線慢慢地移開,我開始想被拒絕後該說些什麼,但思考已經停止。
忽然她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樣,將頭靠在我的肩上,雖然沙啞且小聲,但我確實聽到了「我願意」。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噢! 你絕對不會後悔的!我保證是真心誠意!心中一陣狂喜下我吐出了最有誠意的一句話。

「這是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喔!」

「….喔?!娶我會很辛苦喔,你確定?」

時值2001年11月1日,19歲的少男年收為零大學沒畢業,卻想要娶別人的女兒。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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